當冬雪覆蓋着土山和柴垛
當夕光和炊煙一起退卻
王士文莊東的清河水又開始低語
莊稼們在靠近黃昏的寂靜裏，在盆地緣，
又開始精神和喜悦
村西北的牛屋院
開始走進三三兩兩的莊户人
牛鈴在牛屋裏晃動，叮噹作響
取暖的麥糠火又開始升起白煙
當莊户人坐滿了牛屋
花白鬍子的爺爺和白頭絲窩的奶奶
便開始等待父親的到來
莊户人家的狗貓和我一樣的童年也來往穿梭
父親不是專業的説書人
從《三國演義》到《水滸傳》，從《膽大人》到《膽小人》
父親把傳説説成了名著，把名著説成了傳説
父親用故事演義着歷史
又用歷史演義着故事
牛屋的黃牛個個瞪大了眼睛
莊户人個個喜悦得前仰後合
屋內的煙火融化了屋頂的落雪
久封的心靈打開了歷史的先河
藝術枯竭的村莊
從牛屋生出了故事的藤蔓
父親津津樂道的語言，準確的人名和情節
像春雨，一撥一撥地飄落
父親講出的故事，一次一次地填充着
莊户人荒年的飢餓
來年的春天瀰漫着春耕的氣息
陽光融化着村莊和田野
所有的積雪，莊户人和莊嫁
都綻開了精神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