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去世已經有5年了。但是，我把他的容顏鎖住在記憶裏。他總是站在門外，像一棵蒼老的樹，即便枯葉落盡，依然想替根旁小草遮風擋雨。他呆滯的目光裏，滿是對歲月的不捨。
外公在世時，一直不願搬入城中，便與外婆留在鄉下。儘管已是70歲的年齡，但還是每天下地種菜，養雞餵鵝，説是可以鍛鍊身體，還能給我們提供新鮮蔬菜。
有一天，外公突然變得痴呆，再也不能下地幹活了。於是，外婆挑起了生活的重擔，每天起早貪黑去種地，收新鮮的蔬菜，週末送上來，又急急趕回去照顧幾乎什麼也不知道的外公。
我一有空就會粘着媽媽去鄉下。每次都看見外公無意識地在踱步，外婆剛下地回來。我還小，喜歡在院子裏鬧，這時表哥總是輕輕提醒，看着爺爺，我心裏突然有些難過。想拽着表哥的手哭，可看看外婆，就閉口不言了，怕引起她老人家傷心。外公見到我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還認得我們！外婆歎息道：“你外公除了認識我們，其它什麼也不知道了……但是，我每次關上門，他又會出來，到哪裏也不知道……”從外婆的語氣中，我也能體會到她對外公的無奈和擔心，又有一種對不起他的愧疚。
每次我們回來，外公都會摸着我的頭，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説些什麼，一個人站在院子門口，好久都不動。直到有一天，母親接了一個電話，叫上表哥一家，火急火燎地趕往鄉下……
一羣僧人在房中唸經，外公不見了，只剩下一張他的照片，旁邊是沉默不語的外婆。
我剛叫一聲：“媽……”就被母親狠狠打斷：“不許説話！”我看見表哥在流淚，一切都是那麼死寂。
從此，外婆孤身一人在鄉下，繼續種菜，生活過得很有規律。漸漸地，我們去看外婆的次數少了，但家裏的新鮮蔬菜並沒有少，只要和她打一個電話，她不管多忙，總能為我們準備好新鮮的蔬菜和雞蛋，從沒有耽誤過。
現在我的學業忙了，好久沒有回去了，不知外婆一個人在鄉下過得怎樣，我是多麼希望能時時去看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