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篇報紙上讀過這樣一個故事。
民國時期，有一對男女，他們互相相愛。那時候大概已經是抗戰結束了。兩個人的戀情就好像春天的種子一樣，很快的就破土發芽了。可是，男的一家在內戰開始後，就準備搬到香港去。而那個男的沒有走，他留了下來，準備和那個女的成婚。
就在解放軍要來的前一天，兩人和一幫朋友約好準備往廣東走。那個女孩子為什麼沒有家庭，不得而知。於是，他們約好，男的和女的先在杭州南門碰頭，一起去會一幫朋友，然後一起走。
到了第二天，那個女的一大早就到了南門，等着相約的時間與人物。可是，那個男的卻始終沒有來。就那樣等了一天，直到解放軍進城。當天晚上，那個女的就到男的家裏面去找，早是人去樓空，一點有人準備留下的跡象也沒有。而再去找那幫朋友，卻也是都走了。
那個男的，原來不放心，先去了朋友們那裏。一陣亂紛紛之下，就以為那個女的大概被通知到了，也已走了。於是、一路向南，一直到了台灣。
幾十年後，那個男的回到了大陸。他又去了杭州南門。在一家小貨攤的背後，他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戀人。那個戀人也認出了他，兩個人就那樣互相看着。
報紙寫到這裏，就沒有再寫下去了。
我很不解，這個關於時間的故事怎麼沒有獵奇的東西。想來報紙還是有素質的、它沒有把一些個人的隱私登出來取悦大眾。
但我就不明白了，是什麼原因，那個女的一輩子都在等待，甚至在南門擺了一個貨攤？
我想不明白。但當我試着走近這個或存在或虛構的人物時，試着以人之常情去猜度的時候。我只能認為，那既是社會的後果，那也是關於一個人的選擇。她很顯然沒有派信、也沒有直接聯繫。她只是等待、在等待那個昏亂的早上，在等待她自己的堅持。
這樣的人是值得尊重的，但不一定值得效仿。
在這個故事中，我嗅出了戲文的味道，也嗅出了傳統守舊的味道。但我最想嗅到的，是那夕陽下的温度。
良人不在、良人已去。良人真的不在了嗎？她、等待的是教養與堅韌。他、等待的是自己的宿命。
情何以怯、意何以怯、行何以怯？不該啊。
這個故事看起來好像悲劇，甚至可以説是很理性的悲情。可是，換做是我，幾十年後，是怎樣的情懷與想法？我不敢去設想。
所謂寧可天下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者。是如此出奇與荒唐。
假如一定要找點正面的東西。我會説，情緒也是就是風與雨，而性情也許是草與物。單單人，它就是一個人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