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拎着剛買回來的菜，汗水無聲地在背上流淌，連躲在樹蔭裏的知了都熱得失去了耐心，不時發出長串嘶啞的“吱…吱…”聲。此刻的我，真想扔掉手中的菜，一溜煙跑回家，用空調吹走酷熱和疲憊。
“紙殼……”那個老頭的聲音又出現了。今天，我倒是真有紙殼要賣給他。
這個老頭，在我心中就是個“奇怪的人”。他喊的“紙殼”，是我琢磨很久以後依然沒聽懂，實在納悶，問了母親之後才知道的，原來他喊的是“紙殼、收紙殼”。母親説這個老頭很可憐，無兒無女，而且還身體殘疾。唉，可能母親老了，對別人總是報以同情的心理。我想，以收廢品為生也是個職業，很多人都因此發家致富。所以，對母親的話，我並未放在身上。
前段時間，由於疫情的原因，本學期有很長時間，我都在家上網課。很多次，我正在認真聽課時，那幾句煩人的細碎的“紙殼”聲就清晰地傳來。開始時，我老師還以為我故意惡作劇，她非常生氣，待她明白了之後才沒有批評我，但是卻讓我關掉麥，因為叫喊聲影響了課堂。
還有一次，中午我剛剛睡着，就被他那細碎低沉的聲音擾醒了，一氣之下，我推開窗子想大聲把他罵走，卻被母親制止住了。自此之後，聽到他的叫聲我就緊張，厭惡感排山倒海般湧來。有時，聽到其他細碎的聲音就會聯想到他的喊聲。
“我家是六零一。”我指了指我家的位置説。他回了聲“知道了。”我就走了，我心想，我家裏沒有電梯，爬上來也累你個半死，誰讓你總是像只“瘟雞”一樣的打擾我的生活。
回家後，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敲門聲。知道是他來了，我就戴上口罩，把準備好的紙殼搬到了門口，拿好鑰匙後警惕性地又鎖上了門。
我毫不放鬆地盯着他的稱，因為聽説這種人最喜歡騙人，總是缺斤少兩。關門進來，心想着那麼大堆紙殼才賣了四元錢，我的心裏就犯起了嘀咕，“死老頭，肯定又給我稱少了。專門幹這缺斤少兩的事情，缺德。”我自己憤憤不平地罵道。
突然，又有人敲門，會是誰呢？我從貓眼裏看到又是他，我隔着門沒好氣地説道：“幹什麼。”
貓眼之外，他正佝僂着身軀在我家的門，我一氣之下，打開門説道：“敲什麼敲，幹什麼？”爆發力如此強悍，我都被自己震撼到了，這應該是許久以來對他厭惡的一種爆發。
“這五十元錢，剛才在你門口，應該是你掉的。”他依然用他那細碎的低沉的聲音説道。
“奧，奧……”他遞給我錢，拉着紙殼轉身離去。
望着他一瘸一瘸下樓的背影，聽着紙殼“哧哧”磨地後發出的聲音。我只是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他的背影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