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我，幼稚散漫，但又執拗苛刻。我對待每一個人，都雞蛋裏挑骨頭般的去找別人的不對，而不反思自己身上的問題。現在想來幼稚可笑，但那段記憶也確確實實成了我成熟的標誌。它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隨着我的心臟跳動、脈搏起伏，時刻警惕我。
記得那是我十三歲時，任性妄為的年紀。那一段時間爸爸廠裏由於不景氣的緣故，而讓爸爸被迫辭職。媽媽呢，她開的小鞋店也因欠款、壓貨而瀕臨關門。那時父母不到四十的年紀卻滿臉滄桑，想提前步入了老年。父母都手忙腳亂地借錢拆東牆補西牆，那時叛逆的我眼裏只有自己，絲毫不能理解父母的苦楚。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父親由於找工作不順利而早早回到家裏。父親的眼窩深陷，滿眼血絲，紅的嚇人，他頹廢的半躺在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往日潔淨的的臉龐變得像老樹皮一樣粗糙，下巴都是黑胡茬子，像一根根鋼針似的紮在那兒，更顯憔悴。
我見到父親回來，立刻走向前去。沒有安慰、勸慰，我用一種很不尊重長輩的口氣説：“我很餓了。”爸爸聽見我的聲音後，滅了煙，佝僂着背緩緩走向廚房。
撫琴似乎急於解決我餓肚子的問題，幾次從冰箱裏拿出麪包都險些掉在地下。他雙手微顫，但還是柔聲讓我等一會兒，父親的忍讓寬容，更讓我肆無忌憚，説父親這不好，那不好。父親沒有生氣，而是弓着腰，討好般地笑着哄我，並加快了速度往麪包片上塗抹奶油。
“麪包片烤糊了!”我大叫起來，我也不知哪來這麼大火氣，狠狠地把麪包片丟在垃圾桶裏，父親的眼裏此時充滿了悲傷。他又給我重新烤好麪包片後，躲進了屋裏。我看見面包上的果醬塗得不均勻，正想衝進屋，責怪爸爸時，卻看見父親，我心中無堅不摧的父親，正捂着臉嗚咽着。
“爸!”我大叫一聲落下眼淚。
那一刻，我覺得我才真正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