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常年工作在外，與我相隔千里，視頻通話便成了我們唯一的溝通方式。
韶光與往常一樣流逝的夜晚，我在網絡中肆意遨遊，不巧的是，母親總在我最愉快的時候打了通毫不愉快的電話。
我微皺了下眉頭，心頭生出幾分焦躁，停頓了幾秒，接通。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她似乎已經洗漱完畢了。我熟練地縮小窗口，切回原來的界面，繼續着在網絡肆意“瘋癲”。母親與我相對無言，沉寂好久，她開口道：“你在幹嘛？”我心中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答道：“還能幹嘛？！”
她抬眼看我，眉頭緊鎖，倏忽，悠長地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説：“少玩點手機，對眼睛不好……”滿含嗔怪。我隨聲應和着：“嗯嗯，是。”她便停下不説了。我抬頭望她，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疲倦，籠罩着令人心酸的氣氛。
良久，她重新開口：“你吃飯了嗎？這星期在學校還適應嗎？跟同學關係怎麼樣？飯卡還有錢嗎？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要按時吃飯，身體最重要……”她在屏幕的那頭絮絮叨叨地沒完，我略顯不耐煩。敷衍了事地“嗯”了幾句。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口不擇言”地隨意回答，像是應付一件差事。突然聽到對面沒聲了，我終於放下手頭的玩樂，切回視頻界面，她靜默着，滿臉的疲憊使她整個人略顯滄桑，渾濁的雙眼此時正眼尾泛紅。突如其來的愧疚感將我籠罩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説：“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週末多休息會兒。”接着便停頓下來，似乎在等我掛視頻，我正打算掛斷，突然説：“誒，我的安全教育平台你完成了嗎？”她立馬答應，柔聲道：“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去完成。”
當畫面定格在最後母親無力又心酸的面龐時，視頻切回了聊天界面，我清楚地看到很久以前的聊天記錄，“津津，放學了嗎？”“放假就不要待在家裏……”“多回家看看你奶奶……”“注意保暖，路上注意安全……”但是，這些大多都沒有迴應，有的僅是一個“嗯”字。霎時，我的心彷彿被揪住了，母親是如此一個在乎自尊心的人，面對我，又是這般小心翼翼。
彼此的往事歷歷在目：因為與朋友鬧矛盾衝母親發火，因為覺得“羞恥”而拒絕完成學校佈置的為母親洗腳的作業，花錢如流水卻絲毫不在乎她過的日子的苦有幾分……
在令人愧疚的往事回憶中，我又隱約看到了她不再明媚的雙眼，忽然之間，我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忽然之間，我暗下決心不再驕橫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