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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入學測驗作文我們欣賞和追求怎樣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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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其意為錯雜豔麗的彩色,語出《墨子·辭過》,曰:刻鏤文采。文采是跟質素相對的。《禮記·樂記》説: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古人解釋説,聲無曲折則太質素,故以文采節奏而飾之使美。文采一詞用到寫文章上就是調動必要的手法使之絢麗多彩。新時期在考試領域明確標示以“文采”作為衡文的標準,是2001年的語文大學入學測驗。這一年在評價作文時設立了發展等級,其中對“文采”列了三項:1、用詞生動,詞語豐富,句式靈活。2、善於運用修辭手法。3、文句有意藴。標準沒有從文采的內涵去揭示概念的本質,而是從其外延去界定它。

大學入學測驗作文我們欣賞和追求怎樣的文采

大學入學測驗是指揮棒,其評分標準更具有權威的指向功能。於是乎,語文教師和學生對“文采”趨之若騖,追求文采成為屬文的時尚。然而許多人對文采的理解和把握失之偏頗。他們以為文采無非是華詞麗句,是旁徵博引,是刻意修辭。對這種時髦的遊戲,有不少的專家表達了他們的憂慮和感慨。多年擔任廣東省語文大學入學測驗閲卷組組長的柯漢琳教授曾一針見血的指出:“考生喜歡追求華麗辭藻,比如寫上一大段排比句,卻內容空洞”這“反映出一種華而不實的文風”。(見2005年6月27日《中國教育報》的《語文教學要重視基本功訓練》一文)浙江省著名語文教師黃惟勇痛切地將2004年四川省和2005年浙江省大學入學測驗滿分作文(《風,可以穿越荊棘》《風起風落間》)指斥為“新八股的模式”的典範。並對當前大學入學測驗作文閲卷者的閲讀趣味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見《語文學習》2005年第12期《能有什麼力量使我們改變》一文)四川西昌一中易華德老師對兩篇所謂優作,作了不客氣的批評:“片面追求材料的豐富、辭藻的華美,片面講求文采。”(見《語文學習》2006年第1期)高中生作文如此,國中生也亦步亦趨。

這裏僅展示一篇2005年福州地區的所謂優卷以見一斑——

絢麗的開一朵花

它是一杯醇香的美酒,李白曾醉生夢死在它的懷抱裏。

它是一幅連綿不絕的畫卷,蘇軾曾揮酒自如的一片天地。

它是一汪碧綠的湖漾,將我輕輕捲入它青翠的漣漪,我的心靈為之淨化。

它是一扇窗,讓我看到了外面多彩的世界。

它是一把火,點燃了我智慧的火花。

自從認識了它, 腦海裏不再一片空白,我的眼睛裏閃射出異樣的光彩,我的言語中透着精彩。

它帶領我走進李白的浪漫天地,看到了東坡的豪放氣概,感受到杜甫的愛國情懷,領悟到五柳先生閒情悠哉,體會到李清照的纏綿悽婉。無邊的寂寞,在這裏找到了知音;無眠的夜晚,在這裏覓到了朋伴;流浪的心,在這裏尋到了歸宿。

它是一首高歌,唱出我心中的無限情懷,默默擷取它的一些精髓,填上曾經的空缺,回味過往的履痕。

它是大自然的一份美麗,在風裏聽出白晝之聲,感覺天籟的不同凡響;在雨裏聽出夜幕的私語,彷彿清水裏的一聲叮咚。

它是一片草地,我願做其中的一棵草,雖小,卻能增添色彩。

它是一片花園,我願做爭妍鬥豔中的一朵,雖小,卻能裝飾大地。

它無言。我卻感受到它傳授的每一個花粉。芬芳是它的賦予,快樂是它的渲染,自由是它的聖地。

我是一朵花,一朵正開往它神祕殿堂的花--羞怯怯地,含苞欲放。我堅信,我將開出一朵絢麗多彩的花,帶着它的芬芳,它的快樂,它的自由,開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它是誰?它就是我熱愛的--語文。

文章除了一些花哨、混亂的比喻和費力地碼上的辭藻外,很難令人把握文中的抒情線索和實在的內容,僅第7自然段可算作作者學習語文的心得,可是李白和蘇軾又跟上文重複。這真是個“七寶樓台,拆開全不成片段”。

應該怎樣正確地看待文采,追求文采,我們的先賢和素有定評的名作家早就給我們樹立了榜樣和作了明確的論述。

孔夫子是很重視文章的修辭的。他説:“辭達而已矣。”這是針對“巧言令色,鮮矣仁” 而言的。強調言辭以表達意思為目的,反對雕琢浮誇的花言巧語, 反對開口就是一大篇的誇誇其談。 就寫文章而言,“辭達而已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真正的好文章其實就是“辭達而已矣”。當然他在別的場合也説過似乎是相反的話。據《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載:“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遠。’”在這裏孔子又十分強調文章的文采化。其實兩處的表述並不矛盾,因為後者是有感於一些表達寒磣的情況説的。他講話總是很有針對性,對於文章的修辭也是如此。

古人早就看到不能孤立地去討論文采。劉勰在《文心雕龍·情彩》中將它和“情性”合起來考察,説:“鉛黛所以飾容,而盼倩生於淑姿;文采所以飾言,而辯麗本於性情。”他認為花粉黛石雖可美化容貌,可顧盼生情卻決定於美好的姿容;辭藻雖可美化語言,而文采照耀還是有賴於性情的真摯。在現當代,文章學美學引進了西方的內容和形式這一範疇,表述更加深刻。胡適身處新舊世紀之交,對舊文學積弊洞若觀火,他在《文學改良芻議》中大聲疾呼:“一曰,須言之有物。二曰,不模仿古人。三曰,須講求文法。四曰,不須無病呻吟。五曰,務去濫調套語。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講對仗。八曰,不避俗字俗語。”他倡議革舊鼎新,雖多有矯枉過正之處。但倡言內容重於形式,形式為內容服務的意旨是很明朗的。以前高中課本多次選了施東向的《義理、考據和辭章》,這篇文章對這一問題有很精彩的論述。説:辭章涉及語言、章法和風格等方面。一個作者力求掌握豐富的詞彙和多樣的句法和章法,目的是為了運用自如,能夠把內容傳達得準確而生動。把內容準確地表達出來,這是對文章形式的基本的要求。用詞不妥貼,造句不合文法,行文缺乏條理、拖沓宂長,就會把意思弄得含混晦澀,令人費解甚至誤解。在準確之外,還要求文章寫得生動。在辭章拙劣的文章中間,人們所讀到的永遠只是乾癟的詞彙,刻板的句法、章法,即使這種文章把意思大體表達出來了,也會因為它語言無味,面目可憎,而拒人於千里之外,使人不願意親近。所以古人説:“言之無文,行而不遠。”他還説:“我們提倡寫文章注意修辭,當然是從切合內容的需要出發。如果作者本沒有什麼新穎獨創之見,卻勉強去雕砌一些警句、格言之類來等着讀者喝采,那就是捨本逐末的作法,同形式服從內容的要求相違背,是我們所不取的。”雖然胡適和施東向沒有直接點及“文采”,但很明顯“文采”是屬於辭章的、形式的問題,我們評價文章不能孤立地看文采如何,我們寫文章也不可片面地追求文采。

大凡大作家的名作就是文采和質地,內容和形式統一的標本。他們總是根據內容的需要確定如何驅譴辭章,總是依憑自己的本色去表達思想。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文采飛揚,是因為恰倒好處地運用了通感修辭;而他的《背影》卻寫得質實樸素,純出乎白描手法。郁達夫的《故都的秋》調動了對比聯想等手段,多角度地描摹了北國獨特的秋味,顯得異彩紛呈;而老舍的《想北平》只是平鋪直敍了一些尋常的山水、草木、街景和院落,卻也寫得情趣盎然。因而我們可以這樣斷言,文采斐然和質樸無華,在美學上有同等的價值,無可軒輊。

話再回到大學入學測驗作文關於文采的評文標準上來。關於文采,專家們單獨地列出一條“文句有意藴”。這是一個很好的導向。所謂“意藴”説白了,即要求言之有物,而且此物飽滿。 為什麼歷代都推崇陶詩,本來象那樣寫“三農”的詩很容易寫得淡乎寡味的,而他卻能做到詩味醇厚,也就是飽滿。無論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還是“種豆南山下┉┉帶月荷鋤歸”,都包孕着隱者濃郁的生活情趣,這就叫意藴。對於現代作家筆者尤其推崇梁實秋,那《雅舍》寫得何等有興味,本來只是農家的破棚户,夏來蚊聚雷鳴,雨至滴漏不止,而作者不僅沒有半聲怨言,而且安之若素,甚至還抽繹出詩意來,這也是意藴。陸機《文賦》説:“石韞玉而生輝,水懷珠而川媚。”指的就是意藴。

如果中學生寫得文章有意藴,即使它在表面上看沒什麼華麗的辭藻,也依然稱得上有文采。請看一篇小小説——

“過頭”的滋味

福州樹德學校 吳秀端

早晨,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上了公交車,找了一個位置,趕緊坐下來。突然我發現旁邊座位的兩個人:一個是頂着啤酒肚、頭髮微白的男人;而隔壁的是一位曼妙的女郎。他們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飲料的名字真怪,叫什麼‘過頭’,味道甜甜澀澀的,來,你也喝一口看看。”女郎把飲料遞到男人的嘴邊。

“嗯,”男人吸了一口説,“確實挺刺激的味道。——先別説這個了,我那口子現在盯我盯得緊,連出門都不讓我安心出呀。”

“哼!”女郎吸了一口“過頭”,不屑地説,“就你家那口子,你就不叫她看看自己那德性,還呈什麼威風!”

男人搖了搖頭,拉過女郎的手,無奈地説道:“我那口子倒不在話下,就是我的那幾個孩子,全都向着他媽,我勢單力薄呀。”

女郎聽完這話,可就不高興了,説:“我不管。你看我一個可以當你女兒的人跟了你,你就這樣對我,我不幹。”女郎狀似撒嬌地搖晃着身子,男人笑眯眯的摟過女郎,輕輕地哄道:“乖,你別鬧,等我把我家那幾個孩兒解決了,我馬上給你答覆,可好?”

女郎嫵媚地看了男人一眼,再一次吸了一口“過頭”:“這‘過頭’挺不錯的,我們改天再去買,把它放在冰箱裏庫存。”

“好,好,都依你,你説買多少,就買多少,讓你好好體驗一下‘過頭’的滋味。”男人寵着説。

兩人停住了説話,閉上眼,女郎依偎在男人懷裏,靜靜地吸着“過頭”。

陽光透過路旁的樹隙,點點灑在車廂內,慢慢洗刷沾滿灰塵的車窗。

突然間,前面的女郎叫了起來:“完蛋了,快停車!”女郎連忙拿起座位上的“過頭”,拉男人下車。

男人驚訝地看着她,只聽見她嘟噥着:“車坐‘過頭’啦!”

上面的文章,初看起來,沒有什麼吸引眼球的大紅大綠的東西,但深味下去,卻語含三關,結撰精巧,借用一個道具,抨擊了社會上存在的超過道德底線的醜陋,這就是我們所應該稱賞的意藴,也就是我們所應該稱賞的文采。

當然我們不是簡單地不分青紅皂白的反對確實有內容的而又譴詞造句華美的文章,我們再次強調我們追求的是內容和形式的完美統一。誰能説荀子的開駢儷先河的《勸學》、李斯的設彩繁富的《諫逐客書》不是膾炙人口的呢?誰能説陶淵明的清詞麗句的《歸去來兮辭》、王羲之的哀感頑豔的《蘭亭集序》不值得稱道呢?又有誰能否定范仲淹的浮光躍金的《岳陽樓記》、蘇東坡的空靈藴藉的《赤壁賦》的美學價值呢?孔夫子在論君子的時候説過一番很深刻的話,他説:“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使,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它的意思是質樸勝過文飾就會粗野,文采勝過質樸就會虛浮,文采和質樸比例恰當,然後才能成為君子。(見《論語·雍也》)孔老先生雖然在這裏談的是評判君子的標準,但我們何妨把它移以論文呢?文質兼美、聲情並茂的文章永遠是充滿魅力和磁性的。

蘇軾在給其侄子的信中曾談到如何寫作的問題,他説:“人凡為文,當使氣象崢嶸,五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老舍也説過類似的話:“初學寫作的人,往往以為必須用上許多形容詞、新名詞、典故,才能成為好文章。其實真正的好文章是不隨便用,甚至於乾脆不用形容詞和典故的,好象真正美麗的人用不着多施脂粉、亂穿衣服一樣。”可見,從絢爛歸於平淡是一個寫作運動的過程,初弄文墨,敷採亮麗也未可厚非,不過為師者要善於規範和引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