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聰明的學生。
坐在姥姥姥爺家院子海棠樹下，我舔着姥爺從超市剛買來的老冰棍。父母，妹妹和姥姥都在屋子裏，偌大的院子只有我和姥爺。心不在焉地逗着腳下的狐狸犬，耳旁是刺耳的蟬鳴和風拂過樹的沙沙聲，我對姥爺講的話置若罔聞。
“孩子。”他每次都如此喚我，“你要知道，明年就是升學考了。”他的話語不知怎的，在樹的沙沙聲和蟬鳴的對比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話似蜻蜓點水。
我一怔。
一直覺得現在我好似汪洋上漂泊的帆船，起起伏伏不知去何處。在所有人為夢想在奔波勞碌時只有我一個人迷茫地站在其中。我沒有理想，有時我常常寫題時愣住，開始思考自己學習是為了什麼。當朋友們對她們的夢想滔滔不絕，眼睛散發出渴望的光芒時，我卻看不見一丁點希翼。我彷彿深陷泥潭般動不得。緊張的倒計時，晦澀的題目，惘然的心情，我在在迷霧籠罩的海面上，看不見燈塔，不知何去何從。
“你小時候可機靈了。”他好似沒看到我的反應，繼續淡淡的説下去，“幼兒園老師們畢業時都説長大後定是個聰慧的。”他慢慢搖着蒲扇，道。
小時候。我不禁想起曾經的我，一葉無所畏懼的扁舟，乘風清揚。我努力，奮鬥，認為濤浪彷彿不是一回事似得，向前衝。成績雖説不是很耀眼，但卻早已做到讓我心滿意足，以前的我是那麼的鬥志昂揚。
“那可不！”我稍稍有些得瑟。“但現在學校裏都是比我還聰明的人吶…”想到這裏我便很沮喪，心裏悶的很是難受。“萬一考不上…也不是…”我不知從何説起，組織不起來語言，忽的一霎眼眶差點就紅了。
他知道，他從來都懂。他只是不説破。彼此間都知道，我或許能力是夠的，只是不想努力，也不知道怎麼努力罷了。學校猛烈的競爭，緊張，白紙黑字，錯題本上的圈圈叉叉，紅色的分數……我彷彿一根繃得緊緊的弦，再緊些就會斷掉。
“想清楚你想要什麼就好。”他如是説。
我咧咧嘴角。“我都不知道要為了什麼。”
他慢慢起身，淡淡地説了一句“你只管往前走，不要害怕、不要回頭。”便離了。
為何要説這句話？
我撐着腦袋，看向河流旁一隻被卵石卡住的紙船，風一吹，它便順着水流漂走了。
我愣住了。
那一個畫面，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隨着夏日的金色陽光，和潺潺的清澈河水。我知道了—就算看不見燈塔，但船還是可以堅定的向前航行。所謂人生不是一條直路，誰的人生不曾迷茫，誰的人生不曾頹廢，誰的人生一帆風順？我只是汪洋大海的一葉扁舟，不比誰快，也不比誰慢。
把方向定在磨練自己的內在，謙虛，果敢，寧靜。這一葉小舟便停止迷惘，漂泊。
“風休住，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