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窗外的黃鸝不住地啼叫，春光正好。我匆匆洗漱好，穿好衣服出了門。看到附近幾座山丘已經有了不少行人。有的跪在墳前；有的正揹着揹簍提着東西爬山；還有的則剛剛從馬車上下來，正在往山上走。
我順着小路繼續往前走着，見那柳樹爆開了新芽兒，遠看彷彿垂下了一層黃綠色的軟紗，娉婷裊娜地站立在湖邊，好似一位窈窕淑女。不一會兒，拂面的微風裏夾雜了些細細的雨絲，混雜着遠處若有若無的哭聲。我歎了口氣，伸出手，細細的雨絲撲灑在我的手上。再看那湖畔的新柳，在風中搖曳着，似乎在為去年死去的枯枝敗葉而哭泣。我並沒有撐傘，看着那羣從山上下來的人們臉上仍然掛着悲慼的神色，有的還在抹着眼淚。他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彷彿丟了魂一般。這點點的清明雨，分明是絲絲的離人淚。我遠遠望去，山峯已經在如雲似霧的細雨中隱沒了大半身影。家鄉的情景也該是如此吧，而我卻歸不得故鄉，掃不得那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雨中走着，心中總是鬱郁，走了幾步路想着該喝幾碗酒，大醉一場。沿街走了幾家相熟的酒肆，卻都緊閉着門。心裏正煩悶，我也並不想回家，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向郊外的田野。舉目四望，煙雨朦朧，地裏還有勞作着的農民，披着蓑，帶着笠，他們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着。這時，我忽然聽到了一陣悠揚清脆的笛聲，循聲望去，竟然是一個吹着橫笛小牧童，騎在一頭大水牛上，那嬌憨可愛、無憂無慮的模樣讓我心裏一下子輕快不少。我快步走到他身邊，問道：“小童兒，你可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賣酒的嗎？”那小孩放下了笛子，看了看我，有些疑惑：“我知道，但今天可是清明節，你不去祭奠祖先，去喝酒做什麼？”我輕歎了一口氣，看着遠方，説道：“我……我的家鄉不在這裏，以前我和兄弟們年年都去祭拜，今年，我羈留此地，卻是去不得了。”我回了回神，繼續問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哪家的酒最為香醇？”那小牧童看着我似懂非懂，伸手指了指遠方的一排房舍，道：“就是那兒，叫杏花村。”我向他道了謝，順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真看到了幾家酒肆。我隨意挑了一家入眼的走了進去，讓小二端上幾碗篩過的酒。
這酒的性子頗烈，雖散得去我身上的寒，卻澆不走我心裏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