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一杆長竹,溯流逢迎顛沛流離一盞浮生舊夢。
一匍匐在霧裏,瘦骨嶙峋,垂死扎掙。泥土塵屑填進指縫,髒了皮肉。山茶落在她頭頂,烈豔甚硃砂。
一的脊背拱起,彎得料峭。後頸裂了口子,魂靈從那裏脱身,融進霧裏。我伸手去抓,滿指馥郁水澤。
很俏的山茶。
一早已死去。肉身葬在我的掌心,墳冢舔成一枚黑痣。
那是一的棺槨。我同她一道蜷在裏頭。
腦後裂開罅隙,記憶自那端化作流光飛羽,碎屑淋漓,填塞胸腔山川溝壑。
秋很涼,清寂仿若往生。星辰跌碎在地上,塵埃迸濺,火光淒厲四散,炙烤肺腑。
國二:韓小一
我看見山茶,很俏。熬煮的濃霧骸骨一樣白,黏稠滯重啃噬指甲縫,緣脊骨攀到眉間,挨挨擠擠攢成皺褶,眼瞳惶懼,倉皇漏出淚來。
我俯身去捉她的脣,星光搭在眉骨,灼灼燒得疼痛。
一的身子軟了,再沒動過。血肉朽得吱吱作響,粉白肋骨間花枝攀纏,葳蕤妖冶。
夢醒了。
山茶歿在風裏,骸骨凋敝。遣西風撿拾織一隻花籃,有甘醴發酵腐朽的甜香。
年歲生了趾掌,乘奔御風,扯我半幅衣襟。我渾渾噩噩,跟的跌跌撞撞。
再不記得一的模樣,只記得那秋,鍼砭血肉,骨縫寒得戰慄。
灰燼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