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神，能傳達的東西有很多：愉悦，輕鬆，幸福……抑或是厭惡，煩躁，鄙視，輕蔑……
奶奶的那個眼神，我一直忘不了，也不能忘。
所有的母親都是愛孩子的，奶奶也不例外。
過節時，奶奶總是會弄一桌子的菜，讓我們一家和小叔一家都回到老家。
那個冬至，我們照例回老家過。
天冷了，山上更冷。大衣厚重，我並不想穿，一身“輕鬆”地回到了家裏。家人都回來了，爺爺奶奶自然很高興，一會忙這，一會忙那，嘴角一直帶有笑意。
直到奶奶發現我穿得很單薄。
“怎麼就穿這麼點，天涼了，要多穿點，我去拿外套給你。”説着，奶奶進卧室拿出了她的外套。
看到外套時，我笑着擺了擺手：“奶奶，不用了，我不冷。”我之所以拒絕奶奶，不是因為外套難看，也不是嫌棄，是因為我那時穿的衣服超級寬鬆，奶奶的外套又比較小，若是穿上那件外套，我連動都動不了。
“聽我的，穿上，不然一會兒感冒了，苦的是你自己。”説着，奶奶便把外套往我手裏塞。
“不用了，真的不用，不冷的，您多穿點就行。”説着，我推了一下外套。
“不髒的，奶奶昨天剛洗，乖，聽話，穿上。”
“不是，不是，不是什麼髒啊。”我百口莫辯。
奶奶停了下來，低了一下頭，説不出的微妙感。奶奶已經不知不覺地駝了背，而我一直在長高。這個操勞了一輩子的女人，已不知什麼時候，矮了我一些。
看着奶奶失落的樣子，我心裏酸酸的，有些難受。
“奶奶啊，我這不是嫌你髒，你看啊，我的衣服太寬了，又是毛衣，穿上你的小外套，都跟荒原巨熊似的了，動都動不了……”我越説越小聲，還轉了個圈給奶奶看看。
奶奶抬起了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染上了笑意，又隱隱帶着些別的東西。她的眼神，給予了我內心極大的衝擊感。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這麼簡單就可以讓她高興。
“那不穿外套也行，坐沙發上，奶奶給你找條毯子，説好了，吃飯前不要下來……”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心裏卻暖暖的……
回老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奶奶的那個眼神我至今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