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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徵文]冬遊雜感2000字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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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無聊的,我緩緩踱幾步到街口定住。彼時,雖近正午卻也寒涼。一月的朔風迎面吹來,我又恰好站在背陽的陰涼地方,自是清冷。

[寒假徵文]冬遊雜感2000字

正想的入神,忽然一股子菜香,絲絲縷縷,不依不饒的悉數鑽進鼻腔,勾起了我的食慾。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爆炒土豆絲,此刻那味道卻勝似珍饈佳餚,讓我口饞。想着以前的時候也該是這樣的吧,家家飄出陣陣白色炊煙,衚衕裏瀰漫了滿滿的各家的菜香,廚房裏是做飯的主婦忙碌的笑聲,院子裏是孩子們跑鬧嬉戲的笑聲,是家裏的老人們半仰在藤椅上樂呵呵的笑聲,是鄰居家大姐、大媽熱情的招呼聲……或許,人間煙火是不同於天上仙人不食人間煙火的一種獨到的快樂和幸福吧。

正細細品味着唱詞,身旁有高挑漂亮的時髦女郎帶着隨身聽,口中學着rap、饒舌,從我身旁擦肩而過,只留下混合着濃烈香水味道的風在身後散開。只一回首,就看見送餐的年輕小夥子從單元門出來,騎上電動車飛快離去,而樓上人家傳來杯盞相碰的脆聲和吃飯的吆喝聲。

是什麼讓我這般感慨?是什麼讓我這樣深情?是那破舊的鴛鴦樓吧?是那人家飄來的菜香吧?是那老爺子的唱詞吧?是那棵被砍去樹冠的老楊樹吧?是那住在我血液裏倉頡的靈魂啊!是那刻在我心室壁上華夏的圖騰啊!

“姑娘,到你了!”

我一抬頭就看見理髮阿姨滿臉的笑容……

那是我放寒假幾天後的一個晴好的晌午,我去剪頭髮。到理髮小屋門口一看,等待理髮的人頗多,我便立在門外等候。

我閒閒地向四周看去,只一抬眼,正面佇立的鴛鴦樓便映入眼簾。鴛鴦樓高有六層,每一單元間有脊狀凸起相隔,外壁牆面均以米黃色油漆塗飾,只是經過多年的日曬淋,牆上的塗漆多有剝落,露出漆面底下深灰色的粗糙水泥來,像是老去的少年皮膚上的色斑,默默無聲地訴説着歲月流逝,人事滄桑。聽老輩人説,這樓是專分給廠子裏新婚的夫婦居住的,所以取名叫鴛鴦樓。我不禁想,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京棉紡織一二三廠還在運作的時候,從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廠房裏機器轟隆的轟鳴聲,無數身穿淡青色工作服、頭戴白色兜帽的紡織女工身上沾滿棉花毛絮,穿梭行走在一行行的機器間。紡織車間裏的地面上也落滿了厚厚的一層棉花亂絮,那些女工腳踩在上面也應是一腳深一腳淺的,軟綿綿的不真實吧。另一邊,打包車間裏的男工人賣力的將紡織品和廢料棉絮分別打包,再將一個個大包扛到指定的地方,揮汗如雨。等到下班時,男女工人紛紛去澡堂子裏洗乾淨一天粘的棉花毛絮,衝乾淨一天流的熱汗,換上自己好看的衣服,有的女工散着新燙的時下最流行的大波浪捲髮,大家都腳步輕快的走出廠子去,尋自己的愛人,挽着手臂回家——這棟廠子專門分給新婚夫婦的鴛鴦樓。愛人相隨,鴛鴦于飛,自是和美。那些工人伉儷隨着京棉紡織一二三廠的拆遷,隨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如老電影般的舊時光的遠去而淡去了痕跡、不見了蹤影。如水時光只兀自不緊不慢地輕輕略過,就這樣輕易地催老了鴛鴦,離散了愛人,打磨破舊了這棟原本簇新的鴛鴦居所。原本住在鴛鴦樓裏的工人夫婦們有的化作勞燕各自分飛,有的搬去了更好的新居住所,有的年老抱病,陰陽永隔。如今的鴛鴦樓再不是工人夫婦新婚燕爾的鴛鴦喜居,只是即將拆毀、暫時供貧苦百姓安居的老舊危樓。鴛鴦樓裏無鴛鴦,滿目唯餘燕雀飛。鴛鴦早已不見,只留老舊的鴛鴦樓披着滿身的斑駁,孑然佇立在冷風口,像是孤獨又倔強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在一心等着誰回來。臘月的朔風呼呼的吹過沒有玻璃的窗口,像是一個嘶啞的聲音不停地喃喃着“歸啊,歸啊”……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我回頭循聲望去,一位鬚髮俱白的老爺子正搖頭吟唱着往遠處去了,背影模糊的都已看不清。我雖不知那老爺子唱的是怎樣的故事,卻僅憑這兩句就感慨萬千,寫歌的人斷了腸,聽歌的人最無情,那詞中人在春風裏把酒暢飲於桃李花林中,也在夜雨裏挑燈難眠於寒塘蓑舟中,一生看盡世間繁華,也捱過紅塵孤苦,一生的故事心情都濃縮於這兩句中,任後人吟唱,無論多情還是寡情,無論飽含深情還是唏噓不已。

我往回走幾步,到理髮小屋門口探頭一望,看見還不到我理髮。我慢慢退出來,正想着往前頭小花園走走,看看那棵老楊樹。不待走到,我就發現那老楊樹不知何時被砍去了繁茂的樹冠,只剩一截樹幹直愣愣的立在那裏。看及此,我腳步未停,依舊慢慢地朝着那棵老楊樹走去。自從我六歲那年搬過來時那棵老楊樹就已經在那了,就已經很茂盛了,樹幹就已經很粗了,六歲的我和當時還年輕的母親兩個人合抱還抱不過來。此後,在我在這裏定居的十一年裏,它就一直在那裏,春綠抽芽、夏翠繁陰、秋黃葉落、冬白椏斷,演繹着四季輪迴,年歲流轉,陪伴着我從年幼稚童長成青葱少年。我每次來理髮時都會看看它,我看過它十一次嫩芽初抽,我看過它十一次翠葉滿枝,我看過它十一次葉落繽紛,我看過它十一次禿杈覆雪,可是今年冬天我只看見一截樹幹,斷頭般的切口上沒有雪,只有一隻麻雀在安靜的睡着。那夢裏一定是春天來到時老楊樹新鮮嫩綠的芽葉長滿了枝條,它在丫杈間蹦跳的快樂。我站在樹幹下,沒有抱它,只是靜默的站了會兒,然後我便往回走。

一路走來又走去,思緒飄來又飄去,物尚未變,卻是丟失了什麼,丟失了什麼呢?

“好,來嘞!”

高二:劉京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