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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精神]木匠2000字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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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時候,家鄉還有很多木匠。他們靠木為活,以木為塋。

[工匠精神]木匠2000字

《説文》裏提及:匠,木工也。這是一個籠統觀念,在現實鄉間的各種工匠中,當以石匠為大,木匠為小。相傳,三種工匠按做活兒時的姿勢排序座次,以坐姿加工石料的石匠排行老大,經常蹲着幹活的瓦匠排行老二,而幹活兒時體形為站姿的木匠是最小的師弟。還有一説,凡建築先造地基,用石為先,泥土繼之,木為後。兩種説法,誰準誰誤,無從考證,但都表明在工匠中木匠的地位並不高。

木工製造,與家家户户相關。小至一條長木凳,大到一副四方棺材。各家各户在做喪事時也都捨得錢,很少討價還價,因此這類木匠都比較富裕,他們做的是合棺材的生意,也叫壽木匠。只不過,大家也都暗暗知道,這種棺材木匠往往和神靈鬼怪打交道,鄉人們對他們既是敬畏,也是避諱。

説到這兒,就不得不一提我國着名的“木匠皇帝”明熹宗朱由校。他不聽“祖發堯舜,憲章文武”,而是沉醉於刀鋸斧鑿,丹青揉漆的木匠活。傳説,他還曾在此地取過材,這也就難怪木匠們身上總有種講不清的傲氣了。

李木匠,便是鄉里這號人物,他把一生的温情都刻進了木頭裏。這天清晨,他穿着一身灰布衫,斜跨一個木箱,在山嶴間不緊不慢地走着。眼中不再清明,但你明明感知到眼中有光在閃動。

解放前的木匠們,大多出身窮苦,不識字,有念過一兩冬私塾的,就是鳳毛麟角了。老來的李木匠總愛在嘴邊唸叨:這年頭,人活着,木頭卻死了。

年輕的弟子看師傅歸來,迎上去,雙手接過木箱輕放好,轉身給師傅奉茶。這師道一説,在木匠這,就如同匠工們用的墨繩一般,一分一毫馬虎不得。

年輕弟子是流浪人,早年間偶遇李木匠對他説:我姓李,木子李,是個木匠,不嫌棄,就跟我做活兒吧。接下來,磕頭,拜師,學藝,他像有了歸屬,再不孤寂。他站在左右,看師傅神色高興,忍不住問緣由。李木匠端着一杯熱酒,眯着眼,好久才説話。熱氣蒙在他的眼前,卻擋不住眼底的光。

看木工,不是看死了一千年枯朽的木頭,而是看活了一千年鮮活的生命。

對他來説,他不懂夕陽裏的詩情畫意,他只是習慣了做活兒時的生活。老木匠還是小木匠的時候,就能分辨出剝了皮的木材,是用來打婚牀的檀樹,還是用來打八角桌的椿樹。

解放後,私營作坊沒了。像李木匠一樣的匠工四處拉活,慢慢,慢慢,馬車不再是運輸的主力,農業機械取代了舊式農具,傢俱的選擇越來越多,喪葬不再只是棺槨……李木匠他們,老了。

建木匠學堂跟建一般的學堂不一樣,知道去上學的鄉人越來越多,而想要去學做木活兒的人越來越少了。

或許,我們這一代人生得剛剛好呢。

學堂門口有一條長板凳,上面坐着一個老人,據説,每一個木匠都會為自己提前打好一副棺材。聽説,這個老人的棺槨已經放了好久好久,也許,它在等一個木香瀰漫的季節沉睡。

高三:胡麗華

每年鄉間舉行廟會時,會在寺廟門前鄭重地立上一塊大大的木牌,類似於某種牌坊,上面刻上大字,裝飾得很花哨,純鬱的木香,帶着蠱惑的邪,讓人心生敬畏與虔誠。哪怕幾天後廟會過了,也不拆掉,一豎,便是大半年的標誌。這是木匠們忙碌也是驕傲的時候,因為只有最有資歷的老匠頭才能擔此殊榮。

但木匠卻是最忙碌的。就像世間很多行業一樣,活兒越多的等級越低,活兒少的等級越高。

與大多數地方不一樣,這兒鄉間的木匠除了上門出工,他們還有自己的工坊,門前只有自己打的一塊門面匾,前院簡單陳設幾張木桌椅子,板凳有粗細之分。細板凳做工細,凳面兒四沿兒刨出花線條,面兒下面時裝飾板---花牙子,凳腿有圓形或方形,若是方形腿,腿面外楞也有用花線刨刨出的花線條。細板凳大多與八仙桌配套,塗刷油漆。客人來家,就坐在板凳上。再往旁走,刨花,木渣,碎木頭子,一大片,除了木工自己來去自如,其他人連站都不知往哪兒站。

真正的木匠確實有一種傲氣,行話裏説的是“老先生,少木匠”前者雖指的是看陰陽風水的先生和給人看病的先生,但鄉民都清楚,一個兢兢業業的老匠頭絕對值得起你的尊重。他為木頭低頭一生,卻讓鄉民們為之仰望,就像寺廟前的那塊木牌。不言語,又千言萬語。

傍晚回來的時候,從布鞋下厚厚的泥可以看出,李木匠今天很累。夕陽下,他走的體態,雖不復輕巧,倒也精神爍然。與早晨相比,此時他眼中的光更加閃耀了。

學木匠拜師,一般在正月大年初五,由保人----界面上有頭面的人,領着拜師人到師傅家,引薦之後,由保人當面講明視圖之間的約定。然後認師行禮,跪地磕頭。第一個頭是要磕給祖師魯班的,魯班像是沒有的,那裏擺放着一張鋸子和一把斧子。由師傅唸叨一聲:給祖師爺磕頭!徒弟衝屋子正面方向磕頭就是了。然後給師傅,師母磕頭禮認。雖無白紙黑字簽訂,但這份承諾從此緊緊扣在了師徒之間。

“建木匠學堂的事兒有着落了。”李木匠輕聲説着。聽着師傅的話,年輕弟子心裏大口喘着氣,只有他知道這個消息對師傅的意義。隨着新的建築格局,新的建築材料,新的供求觀念的出現,強烈地衝擊着舊式木業。木匠們也因失去了出售技藝的市場而歇業改行。不再青睞這一行業的年輕人,更使木匠師傅們失去了傳業對象。鄉里的木匠越來越少,那股木香變得斷斷續續。

現在活兒少,李木匠最愛在傍晚時候坐在那條長板凳上呷吮杯中熱酒,當他依靠着木垛,雙手墊在腦後,凝望着深邃的天空小歇時,神色中流露出無限的迷茫和惆悵。

木工,不是一個人挑得起的樑子,那時幾個木匠一台工,歇閒的人們喜歡湊到木匠幹活兒的地方看熱鬧,逗話聊天。看木匠幹活,猶如看技術表演。刮拉鑿砍,看似簡單的操作,都藴含着巧妙的技藝。據説,曾有個木匠當眾表演過用錛子磕開一粒光腳踩着的瓜籽,場面驚險至極。

從小徒弟,變成李木匠,再到李匠頭,最後是老李頭。李木匠的生活不動聲色中在改變着,這或許也正是一個時代在沒落着。我們這一代人生得太晚,來不及受下那常年累月的浸潤,認真印記下幾百種榫頭,卯眼的結構,放樣、取料、抱料、畫線、打眼的工藝。

小半年的忙活,木匠學堂終於建好了。正式掛牌那天,李木匠早早起來,換上嶄新的灰布衫,在年輕弟子的陪伴下向那閃着微微亮光的山腰間走去,腳印留在塵泥中,每一步都似帶着某種堅定。

李木匠,木子李,是一個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