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股股地划來，在窗户上敲擊出濃重的迴音。身側的電子暖爐和着淡黃的燈光散發出洋洋的暖意。
已是入夜了，空蕩的房間只餘我的筆留下的唰唰聲，還有父親翻書頁的輕響。自從到了國三，父親就每晚陪着我寫作業，從不缺席，這晚也是如此。我抬頭看了一眼父親，眼睛裏佈滿了紅血絲，眉頭緊鎖。許是發現了我的目光，父親放下書朝我問道：“怎麼了？是有題不會嗎？”我搖搖頭，繼續埋頭做題。過了一會兒又偷瞄着父親，他在用手捏按着眼角，彷彿想把臉上的疲憊都按走。我張了張口，可還是什麼都沒説。
夜深露重，雖然有電子暖爐，但我的腳還是凍了個僵硬。伸出手腕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了。反反覆覆地翻看着家校本，還有多少沒做？本以為已經做了不少了，可真正檢查後才知道，我以為的很多不過是云云作業中的滄海一粟。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我合上家校本，心中有些忐忑地喚了一聲：“爸……”“嗯？”父親抬起頭來，臉上的疲倦顯而易見，但是父親並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那個……我作業還有很多……可能還要一會兒……”“哦，稍微快點，保證睡眠。”父親説完後又繼續低頭看書。預想中的責備沒有來臨，可面對出奇耐心的父親我卻沒有臉讓他繼續陪我熬下去了。
唰唰的筆尖，滴答的時間，無盡的作業，看書的父親，蒼白的紙上一道道題目，我看得頭暈目眩，深切地感到了焦灼，無力，絕望。瞅眼時間，十二點。“爸，要不……你去睡吧，我馬上就完了。”萬般愧疚之下，看着父親眼角越發深邃的褶皺和眼下的烏青，我終於説出了這話。“沒事，反正我也看書，你睡了我才放心。”“爸……”“趕緊寫吧，別耽擱了。”父親拒絕我後又揉了揉太陽穴，翻着書，沒有一絲的聲響。是在看書，可有人會即使眼皮已在打架也要撐到十二點看書嗎？
唰！瀟灑寫完最後一個字，我長長吐了口濁氣，心也如釋重負變得輕快起來。父親聽到聲響，合起書，説了句“收完就去睡”後一步一頓地回到房間。我知道，那是腿凍得僵了。
電子暖爐還散發出暖和的餘熱，關上燈，月光輕柔地灑在桌上，我彷彿看到了父親在書的掩映下關注我的樣子。我不禁笑了，歲月靜好，月色最美，而愛在月色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