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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青少年文學院海選優秀作品:郭阿姨與芭比娃娃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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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選自茅盾青少年文學院海選徵文【國中組】
  作者:黃之怡

  我叫她郭阿姨,媽媽叫她郭姐。她是我家的一個女工,坦白點説就是帶過我的保姆。她的全名叫郭瓊英,但她總是把自己的名字説成郭裙英,還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説“瓊”不讀“qiong”,讀“qun”。那時候,郭阿姨有五十多歲,儘管我們盡着各自的年齡和輩分稱呼她,其實不論叫她什麼,她都會答應。有次我開玩笑,叫她“老阿”,她也笑着答應我,露出一排不整齊的黃牙。
  她總是喜歡笑,儘管笑起來並不好看——本來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張大嘴更是佔了整張臉的一半,眼角簇着魚尾紋;她不僅愛笑,還愛大笑,是笑開了那種笑,給人沸騰的感覺。有些人和郭阿姨接觸過一次,過些時候再説起她,最忘不了的,就是她的笑。
  郭阿姨是個把日子過得明明白白的人,凡事愛記賬目,可惜文化淺,賬本里的笑話時常都有,比如“頭暈買了藥10塊”,她就寫成“頭婚賣了約10快”。媽媽常常看着她的賬本,看得笑聲不斷。識字不多的郭阿姨,懂得的“土方”卻不少,有次我嘴裏長了“鵝口瘡”,也就是醫學上説的“口腔潰瘍”,她好似醫生一般,架模架式地對我説:“妹兒,我一會兒蒸菜,你把鍋蓋上的蒸汽水抹在嘴裏。只是千萬不要拿給我看見,不然就沒效果了!”於是我按她説的去抹那水,她還故意背過身去,彷彿真像她所説,被發現了就會“失效”。還有一次,我發高燒,父母出差去了,郭阿姨又是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從外邊端來一坨臭臭的東西,加了點水,攤在紗布上,貼住我的胸口,結果第二天我不僅沒退燒,還着了涼,害得我一個星期都沒上成學。後來才知道,那天她將雞屎加水給我當了退燒藥,説那是鄉下治病的“良藥”。聽了這話,我真不知道該責怪她還是該感謝她。
  為讓我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郭阿姨所用的“歪門邪道”也不少。比如,吃飯要吃乾淨,一顆也不能剩,不然是要長麻子的,嚇得我每次吃完飯都要仔細看看有沒有剩,生怕長出麻子來。還比如,在屋內不能打傘,否則要變矮,直到消失不見。晚上,很晚了,我還是盯着電視上的動畫片,不願上牀睡覺,她就走過來,很嚴肅地説:“妹兒啊,你要再不睡覺,醜婆就要來粘你的眼皮嘍!以後再也扯不開啦!”我嚇得趕緊爬上牀。那時,我還有開燈睡覺的習慣,她又説:“不關燈,醜婆也會看得見,也會過來粘眼皮。”從此以後,我睡覺就把燈全部關掉,門窗也關的死死的,生怕“醜婆”作怪。但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醜婆”是假的,是她的虛構,因為我過了一點鐘還沒睡,也沒有所謂的醜婆出現。這件事,使我埋怨了她很久。
  我其實還悄悄恨過她。我小時候,父母管教很嚴,在學校惹了事,不敢給父母講,但心裏又怕,便講給郭阿姨聽。她嘴上答應保密,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還是會傳到我父母耳朵裏,總免不了領受一頓教訓。
  也是那段時間,我對芭比娃娃產生了濃厚興趣。一次兩次,父母還是願意給我買的,每次買到我中意的那個娃娃,我都會保證這是最後一個。反反覆覆,很多次以後,我在商場又見到一個更好看的芭比,我是那麼喜歡她,徹底忘記了自己的保證,然而,父母卻説什麼也不理會我了。在父母面前求告無果,我也只好慢慢放棄了對芭比娃娃的念想。可這種放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獨處的時候,那個有一頭漂亮紫色鬈髮的芭比,就會搖搖擺擺地朝我走來。
  有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郭阿姨來接我,我見她手上拿着個粉紅色的盒子,在人羣中顯得格外耀眼。我的心不禁狂跳起來,興奮得兩眼放光。隊伍解散後,我跑過去一看,果然是個芭比娃娃,塑料的,比起我在商場見到的那個高檔物兒,要遜色很多;但可喜的是,她也有一頭紫色的鬈髮。“天天聽你想要這個膠娃娃,我就託人幫你買了一個。”郭阿姨説。接着又問我:“咋樣,喜歡不?” 我卻説不出話來。我想象不出一個從不願為自己添一件新衣的郭阿姨,是怎樣湊成了這筆錢,又是怎樣捨得出手。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想要過別的娃娃。
  直到如今,我還珍藏着那個穿着紅布裙、有一頭紫色鬈髮的芭比。那是從郭阿姨手上接過來的,是郭阿姨為我買的。
  光陰偷偷流逝,我大了,郭阿姨離開了。
  離開了我們家,離開了我。
  算起來,她離開有六年了。
  郭阿姨現在更老了吧?

茅盾青少年文學院海選優秀作品:郭阿姨與芭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