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小小的門衛室，一臺不大的方桌，一個裝著茶水的粗瓷杯，一雙注視著窗外的眼。這是我原先對小區門衛的全部印象。
後來，有幾次看見他在門口值守：大約五十來歲的樣子，面板黝黑，臉上爬了不少皺紋。個子不高，在人群中極不顯眼，只有常年穿著的一身制服可以將他和別人區別開來。
疫情期間，小區為了安全防範，不允許再送快遞上門，他那間門衛室便成了快遞收發站。角落裡大大小小的快遞分門別類擺放著，原本不大的空間更顯侷促。而他卻沒有抱怨，只是依舊端著粗瓷杯，看著小區門口的人來車往，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我那時經常去他那兒幫母親收快遞，一來二去，也就漸漸熟絡了。每次走進去，不用說什麼，他就會招呼我一聲“來啦”，隨即放下手裡的事，邁步走向快遞堆。可能是因為架子太佔地方，這裡的快遞就擱置在地上。他卻不嫌費工夫，做了好幾個白紙的小卡片，貼在快遞旁邊的牆上，幾幢幾零幾寫得明明白白。掛在旁邊釘子上的是一本小冊子，也是他自己動手做的。門衛室沒有配備印表機，他就自己畫了一張張表格，專門用來記錄所有快遞的簽收情況。他熟練地從一堆快遞中揀出幾個，整齊地碼在我面前，邊說著“檢查一下有沒有拿錯”，邊轉過身去，取下冊子，拿出一支筆，讓我簽字記錄。有時趕上高峰，來取快遞的排成了一條長隊，也有不少人發牢騷，說他不近人情，都是熟人了，還一定要簽字才能走，耽擱時間。但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方式。漸漸地，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一天，我如往常一樣走進門衛室，見到的卻不是熟悉的他。
一個年輕的新門衛坐在那兒。他低頭看著手機，見我來了，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指指後面散亂的快遞，意思是要我自己去取。我好不容易從其中找出我的，抬頭見他又在看著手機，原先門衛的冊子被隨意丟在了角落裡，無人問津。
後來偶然聽別人說，原先的門衛好像是家裡有事，辭職回去了。我很想問問他最近的境況，但又沒有辦法，才想起自己似乎對他一無所知。
直到現在，偶然經過門衛室時，我還是會習慣性透過窗戶瞧一眼，盼著能再次見到熟悉又陌生的他，依舊坐在不大的方桌邊，抿著粗瓷杯裡的茶水，注視著窗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