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柳樹身姿曼妙，彷彿沉浸在華爾茲優雅的旋律裏。少年不識愁滋味，孫子不懂老人的悶悶不樂。為這突如其來的秋雨麼？還是……回頭看看那古老的碼頭重重疊疊的青石板，少年的心跳伴隨雨水的滴嗒，無憂地舞蹈起來。……
“爺爺，怎麼還不走啊？”“爸爸，我們回去吧。”或許有些無聊了，沒心沒肺的少年求完爺爺求爸爸。
早些年，兒子在城裏買了房。今天下了最後通牒，得接他進城。兒子説：“再不進城的話，死在這裏，都沒人知道啊。”
是的，再不同兒孫一起進城，死在家裏，也沒人知道了。因為這村裏除了三五個老頭老太，沒有別人啦。
真的要離開，又有些不捨，捨不得他的土地，捨不得他的村莊，捨不得他的小船，還有這個守了好幾十年的渡口。
他勉強上了車，來到大坳上，求兒子停一下，想再看一眼曾經奮鬥過的地方。看着看着，他的心也如同這天氣，下起了淋漓的雨。想當年，他帶領羣眾與天鬥，與地鬥，挖荒土，開梯田，只流汗，不流淚，雖説辛苦，可心裏暢快。
在這片土地上，人們曾每天忙碌着，彷彿有使不完的勁；而地裏呢，也似乎有產不盡的糧。谷滿倉，花生、紅薯成堆。瞧着那豐收的情形，他和他的鄉鄰總是忍不住笑出聲。那時，即使綿綿秋雨，也彷彿帶着歡笑。
可如今，田地荒蕪，草木叢生。路，消失了；渡口，無人問津；森林，咳嗽不止；田地，淚流滿面。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
回頭望一望他的'村莊，他的眼睛完全模糊了。好多年以前，他的村莊：牛羊成羣，雞鴨成堆，人丁興旺。可如今呢，門庭冷落，房屋破敗，凸起的煙囱格外孤寂，早已失去了炊煙的温暖……
就在幾年前，也還有一些老人和孩子，執着地堅守在這片土地上，炊煙也裊裊飄蕩。可如今，大夥一個勁地往城裏鑽。老人雖説不情願，可怎麼也拗不過自家的孩子呀。不是常説：未來是屬於他們的嗎？
“嘀……嘀嘀……”老人知道，兒子又在催他了。他上了車，擦一把臉，向外瞧一眼，再瞧一眼……村莊，已漸行漸遠。
下次回來，可能就是落葉歸根了。這樣想着，雨，下得更緊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