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色的，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順着屋檐落下，浸濕了大地。
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這麼一幕：就是這個雨天，我就那麼手足無措地站着、手中的卷子已皺皺巴巴，唯有那一抹紅在雨中格外顯眼，在我的心中卻是那麼刺痛。
“你怎麼總是考這點分！”父親衝我大吼，震得餐桌振了起來。我沒防備，腳底發軟，向後退了一步，怔住。父親的嘴脣慘白，臉頰通紅，雙目怒視着我，活像個發怒的關公，提着青龍偃月刀向我奔來……我又瞄見了那張乾癟的白紙，上面的分數如尖刀扎進了我的心。我的心哆嗦個不停，閉上雙眼，不敢直視……
而那一刻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剎那間，我的腦海裏浮現了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光：在以往，父親總願意花時間來陪我去圖書館，我們一起讀喜歡的書；還有在我即將受到母親的責備時，他總會為我辯護；在我因為一點小挫折便哭哭啼啼時，他會對我寄予細心安慰，總能把深奧的哲理記得那樣淺顯，教會我人生的真諦；你還總是……雨依舊“滴滴答答”下個不停，空氣潮濕得不行，快要將我窒息，枯木在雨中掙扎，折枝敗柳猶如風中殘燭，嬌嫩的花兒沉於淤泥之下，殘存的草根快要被連根拔起。雨水猶如淌過心中的淚滴，向世界撒下，密密麻麻，悲涼在肆無忌憚地一路狂奔，苦澀至極。
只問過程，不問結果？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我嗎？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上課時左顧右盼，不應該在自習時迷迷糊糊，更不應該在複習時那麼不屑。
望着父親滄桑的面孔，我不敢再去直視，只有那雙似要噴出烈火的雙眼在我心中浮現。我覺得我即將灰飛煙滅，在父親明察秋毫又鋭利如箭的目光中我無地可遁。
我緩緩地低下了頭，臉頰一片炙熱，我要向他坦白，坦白我不端正的態度，這麼長時間以來未努力學習的慚愧，我將要向他坦白這一切！
門一聲響，父親真的回來了。思緒迴轉，等我回過神來，不禁有些恍惚，看着試卷，父親只是緩緩點點頭。
他的身影，帶着無奈、蒼涼、失落、辛酸，眼裏卻泛起一縷笑意。他的一雙大手默默摟住我的肩頭，寂靜無聲。
雨依舊濛濛如煙，一刻也不曾停歇，父親站在我的身邊，如山一般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