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夜長,路也正長
漆黑的樹林之間,掙扎出一條直道,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漆黑的地平線,空蕩的路上,迴響着風颳過乾枯的楓葉聲。
顧子婷停下來,有人擋住他的道。
嗜血的眼神。
風,吹落枝頭綴着的一片殘葉,葉子在空中飛旋,慢慢,慢慢地……
劍已出鞘!
那人的眼裏,也同他們一樣,佈滿殺氣。
黑雲間的月蒙上血色,無際的黑暗裏傳出陣陣金鐵碰撞的錚鳴,久久,驚散寒枝上棲着的烏鳥。
這種摻雜這仇恨悽鬱哀怨的招式,顧子婷見了太多。
顧子婷身形猛然變動,幾個眨眼間出現在那人身後。
顧子婷的劍,劃過對方的喉頭,那人的眼神,漸漸熄滅。那人的身影,頹然倒下去。
獨自,行走在,無人的夜。
(貳)詭話,謬途
強者稱霸,適者生存,就這麼簡單。
因為畢竟是羊,骨子裏帶着,血裏頭淌着,改不了的。羊只能怕狼,就這麼簡單。
只有旁人的眼光,才看得最清楚。也只有圍觀者的頭腦才最清醒。局外人,將別人的天性,懦弱也好,暴戾也罷,都看得清楚。
人,可屈閉於陋室,仍自逍遙快活,自以為無疆限之君主。
葉開最恨這種人。
與他們不一樣,世界沒有拋棄他。
當然,他馬上就要和她遇見。
秋,葉紅,霜白,月悽,風切。
一人,一劍,埋在深黑色的斗篷裏,走在一條寂靜的長路。
朦朧的月光映不出他的面容,但顧子婷感覺得到,他的眼神同,灼熱,瘋狂,同他們一樣。
風輕拂,衣帶微揚,髮絲也被吹動,顧子婷歎口氣,右手輕握劍柄,直直站立,劍眉微凝,呼吸漸緩,動作那樣輕,彷彿周圍一切,都慢下來,連空氣都凝在一起,沉重地壓在皮膚上,滲進皮肉,血液。
終於,落到地上。
兩人的身形陡然展開,想着對方急速掠去,眼裏都只剩下對方。
顧子婷冷漠的臉上不起一絲波瀾,他見慣了這些。
那人的招式,凌厲刁鑽,滿是戾氣,在拳下翻湧,每一次揮擊都要制顧子婷的死命。
…………
一瞬間,顧子婷的身影和他交錯的一瞬間。
雲散,月朗,明光灑下來,照在那人猙獰,滿是難以置信的面上,顧子婷揩了揩劍,收進鞘,俯身合上那人的眼,又迎風而去,月照緇衣。那人倒在地上的身體,也化也一縷青煙,隨風飄去了。
…………
吃與被吃,這是動物世界運轉的基本法則。
羊,只想要敏捷的腿腳,以擺脱獵食者的追捕。從不會奢求一對鋒利的角,與其對抗,從不會。
天性。
冷默的圍觀,這就是安然活在世上的唯一方式。對絕情豎起壁壘,向温情築起高牆,只有把自己與外界隔開,才能永遠擺脱。弱小,欺凌,仇恨,吃與被吃,這些外事都與自己無關,只活自己,方能獨立於世。
其實妖,本也是含冤而逝的孤魂野鬼,都是被世界拋棄的人,伶仃飄渺,怨訴着自己的苦命,肆意地宣泄於世,悲,拗天動地的悲,只悲自己。
但顧子婷絕不是旁觀者,絕不是局外人。
他選擇拋棄世界。
高一:薛駿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