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小A像哲人一樣地説出了這句話。看着她這副模樣，我有點想笑，有點不知該説什麼。
可我知道，亦能看見，她眼底的那一抹寂寞。我默默地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順勢將腦袋枕在我的腿上。風過處，衣袂揚起，臂彎間的她，多了些瘦弱，讓人憐惜。
我沒有説話，因為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插足，我能做的，只有傾聽。
她的思緒隨着漂浮的雲層，回到了那個午後，那面畫滿塗鴉的牆，那個默默站在她背後，笑看着她的人。
她的聲音低沉悦耳，卻像碎冰砸落地面，清脆而讓人覺得陣陣刺痛。
“我胖了，他説，一點都不胖，多鍛鍊就好了！”
“我哭了，他説，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因為值得你流淚的捨不得你哭！”
“可是……現在我哭了，他卻沒有出現，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説着，她扯了扯我的袖子，“你説，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看她這副模樣，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的心情。我們還只是17歲，在人生的旅途中，走完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現實何其殘忍，給予她如此晴天霹靂。霎時，千言萬語只餘下了她曾説的那句話，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她用手撐着地，慢慢坐了起來，劉海斜斜地垂下，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緒。“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安慰我，勸我忘記，可我怎麼去忘記，怎麼能忘記。那些記憶已經融入骨髓，忘不掉也不想忘，那些極致細微的感動，在每一個夜晚都在腐蝕着我的理智。”她抬眼看了看我，“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很像我哥哥，有他那雙温暖的手，有回眸看我的那雙盛滿温柔的眼，還有他那麼讓我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她貪戀了一會兒我的懷抱，慢慢地起身：“有些人是會一直刻在記憶裏的，或許很多很多年以後，我會忘記他的聲音，忘記他的笑容，忘記他的臉，但是當我想起他時的那種感覺，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我想，如果他活着，我喜歡他，如果他死了我愛他。”
國一:潘舒鈃
她説着將手撐在身後，抬頭將視線於天空的晴朗相遇，久久不言。我將視線移到她的臉龐之上，本以為她的臉上會有悲傷的神情。而我看到的，卻只是平靜，似乎説這句話，只是因為她想説，和什麼其他的事都無關。
她雙眼直直的望着空中翻卷的白雲，終於開口道：“我記得我愛哭愛笑愛吵鬧，調皮的不得了；我記得他總是疼我哄我寵我讓我，耐心的不得了。”一抹回憶的神色浮現她的眼底，“哥哥身為家裏的長子，身上揹負的太多，而我，被他保護的太好了。”
“所以我任性嬌蠻無理取鬧，而他每次都只是衝我無奈地笑笑，然後陪着我繼續調皮搗蛋。我們共同騎過一車子，睡過一屋子，我們爬過同一顆樹，畫過同一堵牆。”説到這兒，她頓了頓，“嗯……我忘了是哪年哪月的哪一日，也忘了是哪一面牆，唯一記得的，便是我在那面牆上刻下了那總是微笑着，温柔的，凝望着我的那張臉。當初的我，亦微笑着想，我們會永遠停留在此刻，那時光的原處”。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他會高高把我舉到籃筐邊上讓我灌籃；會偷偷模仿我的字跡幫我寫假期作業；會在我打他時嫌棄我“漢子”卻笑着不還手；會在我拜託他時即使做不到，也會想辦法幫我搞定……
“他會對我説一些別人永遠不會説的話。”
“我累了，他説，累了就休息會兒，要勞逸結合！”
她將手伸直於眼前，讓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她迷離的雙眼，而她的聲音漸漸有了幾絲鼻音。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她，我們都已經17歲了，謊言欺騙不了誰。她也沒想過我會回答：“嗯，不要就不要了吧！不要也好。”她鼻子一酸，手不知何時垂了下來，淚水直直從眼裏跌下手背，喃喃道：“不要最好，不要最好。”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了，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你能想象嗎？那種精神支柱乃至整個世界崩塌的感覺？”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在那一刻，我彷彿看見整個世界崩潰在我的面前，我小心地保持行走的安靜，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可終究還是會發現，夢，總會醒的”。
她伸手抱住我的腰身，微微眯着眼。我一直以來便最不喜歡別人將我當作另一個人來看待，只是想想也不行。我原以為我會憤怒，會衝動，可那一刻卻只有澀澀的心酸。
我愣了，沒想到曾經的那個大小姐竟能説出這樣的話來。
“為什麼？”我説出了這次談話裏的第一句話，眼裏滿是奇怪與疑惑。她抬頭望向遠處的天空，好像又看到了記憶深處的那個寵溺的笑：“有誰説過，喜歡是放肆，愛是剋制，那麼如果他活着，我怎樣剋制，如果他死了，我，去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