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徵文國小組]淚光中那山那人那狗1500字作文

作者：趙紫君
　　年級：六年級
　　霧都的秋日難得天高雲輕。午後的陽光穿過濃密的綠植，斑駁地灑在與露台連接的客廳地面和牆上，好生耀眼。遠處墨綠的山腰散落着的一片小白屋彷彿近了許多。
　　“我們去那裏，好嗎？”我指着那山，扭頭望着身後的爸媽。
　　爸爸看向媽媽：“你説呢？”
　　“呃……去吧！”
　　“英明！”我欣喜若狂。
　　一出門，我就蹦跳着一路往前奔，爸爸媽媽“壓陣”。
　　很快到了山腰，眼尖的我發現步道一側與盤山公路交匯處有道鏽跡斑斑的鐵門，不遠的牆腳還有個疑是被好事者鑿出的一米見方的大窟窿。我貓腰鑽過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鐵門圈圍着一條“街”。藉着山勢，寬寬的“街”上有序地坐落着差不多二十幾幢破敗的白色別墅——原就是我在露台上看到的小白屋。參天的大樹林立在平整的水泥路兩邊，而水泥路被鋪墊上厚厚的枯枝爛葉，少有的沒被覆蓋的地方露着濕潤的青苔和一簇簇野草。間隔十幾二十米的別墅車庫黑漆漆地突兀在路面以下，跟那些沒安裝門窗的黑洞一起，像極了困獸齜着的大嘴。我“嘎吱嘎吱”地走在軟軟的落葉路上左顧右盼，一陣風穿過“嘴”刮來，乾燥的葉子嘩啦啦滾向一旁，先前還滿頭大汗的我不禁連打了幾個寒顫，一仰頭，原來日頭被招搖的枝葉遮擋得硬是一絲陽光都直射不下來。越往前走越靜謐，我像已然穿越蟲洞、脱離喧囂的都市！
　　“君，慢——點！”空曠的“街”傳來爸爸媽媽空靈的喊聲，我停住腳。聲音還沒消散，前方傳來的“汪汪……”聲瞬間打破了暫時屬於一家人的寧靜，聽起來有三兩隻小奶狗。
　　狗？誰的？這些房子不是沒人住嗎？我好奇着，還有點犯怵！
　　媽媽爸爸趕忙跑過來，帶我一起踏入那幢犬吠傳來的黑屋。
　　手電筒光束下的畫面太血腥了！一隻黑白“奶牛”花的狗媽媽蜷在陰暗的牆角苟延殘喘，她的嘴、前肢、後肢被分別擰着三根鏽鐵絲，膿血和污物淌了一灘，散發着血腥和惡臭。兩隻身長不足二十釐米的髒兮兮的小奶狗正躲在她身後對我們咆哮，似在示威，又似向我們呼救……狗媽媽污穢的身下還趴着只小奶狗，它沒動！
　　“我去找工具！”爸爸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一向寡言的媽媽立刻蹲下身，左手托起那隻毫無生機的小奶狗，立刻將它髒髒的小肚皮放到耳下，右手不停搓揉它的全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握着電筒的手都出汗了。終於，媽媽掏出包裏的小汗巾，把它仔細地整個包好，放回狗媽媽身邊——媽媽終沒能挽留住小傢伙。空曠黑暗的空間裏瀰漫着越來越濃的死亡氣息，我頭頂發麻，感覺快窒息了！
　　不敢説話，我隨媽媽一起安撫奶牛，媽媽哽咽着撫摸她的頭頸，一遍遍對她講：“不怕不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不要怕，不怕哈……”聲音很輕，卻彷彿有神奇的魔力，一點點驅散那些陰沉的壞東西。加油，奶牛！
　　我遞過插好吸管的牛奶盒，媽媽用手堵住吸管一頭，艱難地塞進奶牛的齒縫，一管、兩管、三管……虛弱的狗媽媽終於開始費勁地吞嚥牛奶。藉着她身後陰暗的光，我看到那原本耷拉不動的尾巴竟在偶爾輕顫，光束下她半眯着的眼睛黯淡得像蒙着厚厚的灰塵。
　　“衣服給我！”媽媽惜字如金，她指揮我把搭在揹包上的厚外套給她。她小心翼翼地用外套裹住“奶牛”，不斷用力推按她僵硬的四肢，體弱多病的媽媽開始喘起了粗氣，但手下的力道卻沒減弱……終於，奶牛的爪子有了些條件反射。又過了好一陣，她吞嚥牛奶的動作好像流暢了些。一起加油啊，奶牛！
　　爸爸跑回來了，他在“街”外廢棄作坊撿到一把膠皮都幾乎掉光的鉗子。一把“救命鉗”！他把狗媽媽抱到“車庫”外能曬到太陽的地兒，跟媽媽一起為奶牛艱難鬆綁……小奶狗們早不吼叫了，跟我們一起出來，大口搶食我給他倆的麪包和牛肉乾。太陽温柔地照着大家，小傢伙的眼在白金似的陽光中像四顆璀璨的黑曜石。真好！
　　爸爸終於取下折磨奶牛的第三根鐵絲。“恭喜你，又救了一隻狗。哦不，三隻！”他的大髒手在媽媽肩上用力捏了捏。我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疾步走出這靜謐的“街”，我們走進都市落日的餘暉。我懷裏這小傢伙竟腆着渾圓的小肚子酣然睡去。我小跑着“超車”爸爸媽媽，看見媽媽濕潤的眼眶外綻放着繁茂絢麗的太陽花；看見爸爸額間水晶般的汗珠仍在不斷滑落；看見奶牛從爸爸懷裏倔強地揚着頭，露着半張髒臉，竭力望着媽媽的身影，眼中閃着清澈的光。
　　我的眼忽然模糊了，那山那人那狗都模糊在斑斕的淚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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