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斜暉將身影一排一排的拉長。夏末秋初,空氣中還殘留着盛夏的一絲餘温一股腦的衝進着歡愉的幼兒園。小男孩皺着眉頭,略顯寬大的褲頭一長一短,頭髮被風吹得雜亂無章。他用那小手硌了硌下巴,凝望遠方。幼兒園那老舊的廣播“吱吱嘎嘎”響個不停,將小男孩的思緒拉得很遠很遠……
一把沙礫,堆起一座城堡。
一個書包,裝下了整個憧憬。
小男孩彎下腰,那被洗滌劑漂得泛白的舊衫上沾滿了污泥。
我看見他那黝黑的眼睛裏倒映着靚麗的風景畫。那是他渴望已久的?那對母女大手拉着小手,小女孩撒嬌的要媽媽抱……後來,那對母女消失在小男孩的視角中。
小男孩依舊坐在原處,看着手裏緊握着的沙礫慢慢從指縫中流失。
“沙子好玩嗎?”我問他。
“好玩。”面無表情的臉中已有了點動容。
“沙子躺在這裏很孤獨,我來陪陪它。”他對我解釋。
“噢。”我説,並沒有完全聽懂。
“唔,他又説,“你知道嗎?我在這兒等人,等一個我最想等的人。”
我實在想不通這麼小的孩子,寧願捨棄與同伴們嬉戲,也要呆在這兒堆餘熱已散盡的沙堆裏等什麼人。我瞧着他滿是灰塵的舊衫以及髒破的小書包,盡是污泥的小手,問道:“等什麼人呢?”
“我想等的人,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哽咽,搖着頭説,“他們不見了。”
我凝望着不遠處的鞦韆在空中一擺一晃,那些動人的笑容才是屬於這個年紀的孩子的吧。
“他們去哪了?”我又問道。
“奶奶説,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説,“我找不到他們。”
“沒找,怎麼會找不到他們呢?他們呀,肯定在跟你玩捉迷藏。”我説。
“都不是,我知道奶奶是騙我的。”他使勁想強忍住什麼。
“他們不想被我找到,他們不要我了!”
“怎麼會!哪有父母不要自己寶貝的!你父母肯定是愛你的。”我急了。
風無聲無息在身邊吹着,不一會兒又消失的無影無終。
“沒關係,還有一個老師願意照顧我。”他説。
“那老師對你好嗎?”
“好。很好,他給了我好多好吃的東西……”
……
葉的綠漸漸融入黑色之中。
半成品的城堡,被小男孩推翻。我上前,搭着他的小手,抓起一小把沙子在手中,讓他接着。他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接過我手中的沙子,重新蓋起了新城堡。
遠去燕雀的翅膀打亂了一盞夕陽的餘暈。風一直吹着小男孩的衣角。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沙堆裏。無人問津。
我突然明白了個道理:等待是人一生最初的蒼老。
高二:半度若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