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一水間，茫茫客行遠。忽如風吹葉，舟燈化迷蝶。
——題記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連你的樣貌都已經模糊。但你眼角眉梢那抹慈和詼諧卻不時透出幾分滄桑的笑容，卻總是在我心底盪漾。
那樣的夜晚，我至今仍記得格外清楚。
月影朦朧，星也不亮。熾白的燈光照在暗黃的桌面上，映進眼底，不覺激起一層薄薄的淚花。真是靜極了，只有一些細細切切的聲音，像樹葉子在風靈的撩撥下輕輕擺動，不可捉摸。我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身子，略微探了探頭。白日裏翠亮的枝葉在夜色的浸泡下變成濃綠的樹影，半掩着的小窗只見邊角，但那一點昏黃的光亮卻依然分明，靜謐安寧。一眼，心中因學習而起的煩躁便平復了少許。
離考試的日子不遠了，我的成績卻十分不叫人省心。連續數夜的埋頭苦讀，陪伴我的只有對面小窗的那點光亮，一點點，融去了我心頭的不安和焦躁。我不知道爺爺你什麼時候也有了熬夜的習慣，但那時的我也的確無暇去想。
時間的指針悄然旋轉，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鑽入耳畔。我隨着擔架飛奔，直到手術室的門“啪”地一聲在我面前合上。
我呆呆地蹲在手術室門口，心中充斥着的心慌與難過幾欲溢出喉嚨將我淹沒。艱難地舔了舔乾裂的脣，嘶啞的喉嚨痛得像刀割。手術室的紅光在我的眼底跳躍。我是有些埋怨的，明知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樣，還要熬夜自找罪受，真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我想。
時間在紅燈的跳躍下走過，一下一下，閃得讓人心裏發酸。盼了多久，記不清了，終於，燈綠了，把我的眼眶也染得濕潤了幾分。
渾渾噩噩地回到病房，周遭刺目的慘敗越發襯得你的臉清瘦蒼白。心有些刺痛，再也生不起氣來。“真是，這麼大個人了，還不讓人省心。孩子考試，你跟着瞎摻和什麼呀……”我聽到奶奶小聲咕噥。我不明所以，卻也無心去問。
不知過了多久，你的眼睫顫了顫，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渾濁的眼睛帶着一絲迷茫和深深的疲倦。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沙子在石板上磋磨，卻也清晰，如石子落入池塘，帶着些勁道，落入我的心底：“小羽呢，考試怎麼樣……”我剎那間明白了些什麼，淚水再也止不住，爬滿了臉頰，只有那點昏黃的燈光還在心中搖曳生姿。
我曾以為，前路只有我一人，原來，你一直都在。萬幸。你是綠葉半掩窗子下那盞昏黃的燈，不耀眼卻温暖安寧，讓我黑暗的孤寂燦爛美麗。